【莫强求/16：00】故事和酒
*原著向，正经沙雕
*下一棒阿烟劳斯 @人间必胜客 ，大家辛苦了！
“我们的生命是三月的天气,可以在一小时内又狂暴又平静。”
01.
刘培强的老家有这么一个说法，据说人死了被火化以后，他的灵魂会变成空气中的粒粒分子，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活下去。
它们是不朽的，所以人也是如此。
刘培强已经看不清木星的轮廓了，他正随着燃料舱朝着木星快速前进着。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幻想起自己化为分子，成为星辰的场景。
从下一刻起，他就会是那颗夜空中最亮的星，他将照亮所有人前行。
刘培强笑了笑，他听过这首很有年代感的老歌，韩子昂的手机里有。
他没有睁开眼，反而翘起了二郎腿，他将以最悠闲的姿态迎接自己的死亡和人类历史的新开端。
“Moss，你做的一切我都懂，什么都不做，人类的基因能够得以保存，但是人类的文明却会就此消失。没有文明的地方，那不是我们想看见的。十九年来，我很感谢你的陪伴。”刘培强开了口，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听到，“所以我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人类还有希望，地球还有希望。”
航舱里沉默了半晌。
紧接着，刘培强感受到了一阵天崩地裂，他驾驶的航舱像是被卷入狂风，又似掉入海底，他从座椅上滚下，整个人狠狠砸在了墙壁上，然后只感觉脑袋被一个硬物猛地一砸便没有了意识。
昏迷之前，刘培强好像听到了Moss冷冰冰的声音，可他的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无奈，他说：“不，中校，您什么都不懂。”
明明是人工智能，他却拥有比人类还要悲伤的情感。
Moss有故事，但他不能喝酒。
02.
刘培强没有死，他没有变成分子，也没有化为星辰。两条腿，一双手，一对眼睛，一只鼻，什么都没变，就是身边多了一堆破铜烂铁。
航舱已经完全变形，刘培强只能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活动，他甚至不能转身，只能透过那已经出现裂缝的玻璃，看着外边这个被冰封了的世界。
“Moss......Moss？”刘培强轻拍着航舱，试图拍醒人工智能。他不应该还活着，唯一的可能性便是Moss在其中动了手脚。
航舱是寂静的，刘培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虽然活了下来，但浑身上下剧痛无比。他不能动，因为他的腿折了，肋骨也断了，就连那只可以微微活动的手，也被无情地压在了机板下方。
时间过得很慢，但事实上却是很快。直到扬声器里传来了呲啦呲啦的声响，刘培强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他便听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Moss......？”
“中，校......”
“Moss！”刘培强激动的瞬间扯到了伤口，他疼得倒吸一口气，缓了半晌才问出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Moss擅作主张，切断了燃料舱与空间站的联络，Moss将主线路思维转移到燃料舱中......关闭了燃料舱的发动机，让它因为木星引力进行自由落体，然后Moss又分离了燃料驾驶舱，将您反向推离木星引力圈......”Moss的声音中断了，喇叭里又呲啦了好几声，他才继续说道，“幸运的是，您比冲击波先一步到达了地球引力圈。”
“我......在地球？”
“是的，您在地球。航舱很牢固，多亏了木星的冲击波，它比您先一步到达地面，反弹上来的余波增加了航舱的升力。Moss打开了襟翼，调整了下降角度，您平安落地。”Moss说，“这里是贝加尔湖，您和马卡洛夫上校说过，您想来这边钓鱼，但是很遗憾，贝加尔湖面的冰面有两百三十五米深，室外温度达到了零下八十六度。”
刘培强虚弱地笑了笑：“你记录这些话干什么？”
Moss没有回答。
刘培强也沉默了下来，他想起在冲击波到来前一刻的那句话，他从未听到过Moss也能说出有音调以及语气的话语。
“航舱在极低温度下还能坚持14小时，届时您将会因为缺氧以及低温死亡。”
“那你呢？”
“Moss得休眠了。”
刘培强将头后仰，靠在冰冷的机板上。说实话，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寒冷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撑不到有救援队路过的那一刻。
他没有再向Moss问话，因为他害怕自己等不到对方的回答，他知道休眠意味着什么，也明白将主线路思维撤离空间站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刘培强想起了他和Moss的初遇，那时候他还是个第一次进入空间站的新领航员，是那句“你好，我是Moss”拉开了他这几十年的序幕。
也许刚刚那句话是诀别。
刘培强还有一只左手可以用，他很庆幸自己能够着操作盘，也很庆幸整个航舱里居然还有个系统没坏。
那是空间站唯一的娱乐设施，它储存了人类近百年来近百万首歌曲。从英文到中文，再到俄文，只要哼得出旋律的歌都能在这里找到。
刘培强想象着航舱外的冰雪世界，想象着在没有冰冻起的贝加尔湖上，他坐在河边，戴着墨镜，手里紧握着一根钓鱼竿。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中校，鱼竿往左偏30度，16秒后会有鱼上钩。”
刘培强兀自笑了起来，Moss以为他不懂，其实他都知道。
他默默地坐着，在寂静之中他又听到了Moss的声音，不同的是，这句话的语气却是十分轻快。
Moss跟他开了一个小玩笑：“祝你开心，中校。”
“那还用说。”
没有回音了，刘培强苦笑着。
“Moss，没想到你也会玩梗？”他将视线投向外边漫天的大雪，雪打在了玻璃上并逐渐积成了雪堆，一直到看不清外面的风景了。
在悠扬的旋律声中，刘培强深吸一口气，他终于说出了那后半句话：“说实话，其实比起钢铁侠......我更喜欢冰雪女王。”
03.
航舱里放着一首歌，一遍又一遍，歌声仿佛穿透了一切，如舞燕歌莺般地传进了人们的心底。
“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
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
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
04.
“报告，这里是RUS128-23救援队，我们在贝加尔湖上发现了一具空间站的机体残骸，机舱人员还有生命体征。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再重复一遍，请求支援。”
05.
刘培强醒来在46小时后，他不顾一切地拔了自己手上的针管和身上的电极片，疯狂地冲进科技部门的研究程序室里。
“你们能修复他！”
“对不起，刘培强中校，由于主线路损坏太过严重，我们无法修复Moss。”
06.
站在刘培强眼前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孩，他看起来和刘启差不多大，留着平刘海，头发明显烫过，有些卷。
刘培强听别人叫他“长条”，长条和他儿子刘启的关系很好。他很聪明、能干，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研究院，他说起话来动作有些浮夸，人却十分幽默。
刘培强很喜欢这个孩子，过年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包上一个红包。
“叔，你知道春节十二响吗？”李一一问道。
“知道。”刘培强回答，“现在外边不正放着吗？有哪个中国人会不知道春节十二响？”
李一一笑了笑：“那是我设计的。无聊，没事干。”
在刘培强的卧房里放着一大堆破铜烂铁，那些所谓的科技人员无法修复，他便自己想着法子来。
他买了一大堆相关书和资料，堆在了他的床头和窗沿，和那堆破铜烂铁在一起，成了这屋子里的“常客”。
也许他是一位成功的领航员，但他觉得自己是一名失败的工程师，他不得不承认，他费尽心思拼起来的那几块主板，到头来还是失去了灵魂的填充。
他回到了北京地下城，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了一年又一年。他放在窗外的仙人掌被他养死了，室内的绿萝也枯黄了嫩叶。
地下城太压抑了，北京也根本看不到星星。
李一一是特地来给他拜年的，但是刘培强没有把他请进屋。他的屋子太乱了，乍一看根本不亚于那些大学生寝室。
“叔，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刘培强笑了起来：“你不要嫌弃才好，里面太乱了。”
“不嫌弃，不嫌弃。”
进了屋，说里面是碎瓦颓垣也不为过。刘培强把搁置在沙发上的控制面板放到地上，然后拉开窗帘，让外边的人造阳光照射进来。
“很乱吧？”
“还好，还好。”李一一打笑道，“和刘启不相上下。”
说完，但他把头扭向窗口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无数在阳光底下，在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
李一一打了个喷嚏，他对尘螨有些过敏。
刘培强的房间就如刘启所说的那样，凌乱的机器散落了一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捣鼓着什么。
李一一收起了他脸上的笑容，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叔，你修机器没用，想要让它真正活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靠程序。”
07.
“我先通过春节十二响的程序侵入到国际空间站的主机之中，顺带提一下，春节十二响的程序是我无聊时候编写的，然后顺着空间站的主系统连接到程序控制系统。当然，入侵空间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在电脑上装了黑客侵入系统，将Domain3.5进行破解及编程改写。在程序控制系统里面保存了大量Moss的思维程序......”
李一一在他的研究室里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长篇报道，在场的人除了刘培强都早已面露厌烦。
直到刘启出声打断了他，那个戴眼镜的男孩这才住了口，但他并不打算就此停止自己的长篇大论，他顿了顿，瞪了刘启一眼，然后转身拉出了电脑桌下的椅子，坐下后继续：“我将Moss的思维程序导入我自己的电脑，当然这些都是全自动的......”
李一一说的这些，刘培强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因为他相信这个男孩会给他带来惊喜。
至于惊喜是什么......
当刘培强看见那在电脑桌旁被一块红布罩着的机器忽然动起来的时候，他仿佛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跳动了起来。
整整三年，这颗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李一一倏地拉开了那块红布，紧接着刘培强就看到了一个人形机器。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刘培强从椅子上跳起来的瞬间，Moss上前一步，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刘培强中校，Moss回来了。”
刘培强的眼眶有点湿润，但他不能在孩子们面前哭鼻子。
感动之余，他打量着Moss，有一点却是让他十分不解。
“为什么Moss会穿着冰雪女王的衣服？”刘培强问。
“是Moss托我帮他买的。”
李一一如是说。
08.
Moss成了刘培强的专属AI，他越来越像人了，他知道悲喜，也懂得爱。
某一日，他忽然提起去贝加尔湖边钓鱼的事情，为了帮助刘培强完成这个梦想，Moss决定做一件大事。
“这是什么？”刘培强看着电脑桌面上的一条小鱼的图标问道。
“打开看看。”
刘培强双击鼠标，屏幕上立马跳出一个游戏框占满了整个桌面。
“这是Moss改编的程序，Moss给它取名为‘圆梦贝加尔湖’。”Moss弯下腰来，在刘培强的耳边说道，“玩法就和深水炸弹差不多。”
刘培强有些苦笑不得，他看着游戏界面，这不就是把潜艇换成了鱼，炸弹换成了鱼钩吗？还有那蓝色，称之为湖的区域，上面赫然写了“贝加尔湖”四个大字。
至于那钓鱼的人......刘培强很不想承认那几个像素点合起来的图案就是自己。更何况在他身边还站着写着“Moss”一词的另一个像素点。
刘培强看不清像素点的脸，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它们并排站着，手的部位还连在一起。
“鉴于距离贝加尔湖的融化还有2532年，Moss只能出此下策。”
Moss说着，听他的语气好像在憋着笑。
09.
Moss在他的记忆库里增加了很多刘培强的照片，刘培强知道，他却装作不知道。
刘培强无聊的时候会玩“圆梦贝加尔湖”，Moss发现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会笑，他却装作没发现。
Moss又有了新的故事，但他还是不能喝酒。
-完-
*02末尾梗源复联2，人工智能贾维斯消失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Enioy yourself,sir." "I always do."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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